因为她，我害怕死去 （4）

因为她，我害怕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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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生中，真正重要的人事并不多，无非几个人与几件事。而身边的这个可爱的孩子，是与自己有着血肉牵连的人，是生命中重而又重的小伙伴。

为母则刚，虽是不得已的事情，但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对自身所潜藏的力量与能力的发现和挖掘。母亲并不伟大，一点都不伟大。一个母亲如果后来成为一个所谓伟大的母亲，这其间一定与孩子无时不在的种种激发与塑造与莫大关联。事实上，母亲是应该感谢孩子的，因为未经她的允许便带她来到这个前途未卜的世界上，这样自我的决定又何尝不是一种自私？

其实人很多时候都是自私的，现在的自己更能懂得这一点。人类是特别喜欢和善于为他们各种自私冠以它名。做母亲，不过是一个女性为自己生孩子所选择和承担的后果而已。事实上，孩子却是值得做父母的我们去表示感谢的。刘瑜在给她的女儿小布谷出生时写过这样的一段话：

甚至，我想，应该被感谢的是孩子，是他们让父母的生命“更完整”，让他们的虚空有所寄托，让他们体验待生命层层开放的神秘与喜悦。更重要的是，让他们体验到尽情地爱——那是一种自由，不是吗？能够放下所有戒备信马由缰地爱，那简直是最大自由。作为母亲，我感谢你给我这种自由。

刘瑜无疑是一位非常客观理性的女性和母亲。她所说的这一切都在我与孩子的关系中得到了体认与实现，虽然自己对做母亲件事情上，并非能像刘瑜那样在她女儿一出生就已如此清晰理性，但毕竟我还是幸运的，我在自己孩子还不大的时候懂得了如何以合适的方式爱她。事实上，爱孩子仍然是爱自己的延伸与衍化。到后来，我把自己能力范围可以给予的爱，都给了我的孩子。虽然，这其间仍有偏颇与失当，甚至有很多冒险的成分在内。但我知道我在学习和实践爱，在这个过程中我的确尽力了。当然，我也因此而获得很多神秘的体验与幸福。

事实上，我也是第一次做母亲，第一次尝试去扮演一个母亲的角色。我一直在学习如何做一位好母亲，我很努力。很多年过去了，现在回过头再去看过往的种种发生，隐隐约约能知道所谓人的精神种子指的是什么，也模模糊糊能大致看出自己生命与成长的轨迹。

是的，一切都只是经历，鲜活灵动的当下经历。肉身的疼痛会给人带来清醒和理性，但同时也让人因明了生命自身的脆弱而低迷和沮丧。不得不说，人在获得某些经验的当下，常常是是忐忑不安与矛盾冲突的同时俱存。而这样的经验，最终都成为生命架构中最强有力的那个组成部分。

家庭生活中，母女关系大部分时间是融洽和谐的，偶有周折和不快也都能很快化解。血浓于水，这也许是彼此之间互相可以最后宽宥和担当的最重要原因。她是生性朴厚温良的孩子，少有急躁和脾气。自己也一直在极力保护她的天性不受外界的损伤，给她充分开阔的空间让她自己去做各种抉择。事实上母女这样的生命节奏与状态的维持并不容易，甚至很多时候会觉得非常艰难。其间所承担的种种风险与偶尔的自我质疑，现在想来内心仍会动摇和惊颤。未知与不确定是一对孪生的姐妹，它们包裹在一处，成为前行路上怀疑与犹豫的最大根源。

对一个母亲来说，如何合适和恰当地抚养自己的孩子，在彼时当下很难做出全面稳妥的回答。所有的过程只能说是一种探索和尝试，没有人可以预知结果是什么样子。如果说一个曾经历诸多风雨的母亲，能清楚知道自己早年生命断层与究竟沦陷之所在，那么到了自己孩子这里，家族命运中隐藏的轮回和链条不能再对孩子形成困扰和束缚，必须经由自己决绝地去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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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版本需要调整和改变，自己一直在努力，孩子不应该成为再成为那个被无尽轮回裹挟的无辜者。

自己是系统链条上的一个环节，如果任由系统中的某些循环无休止下去，轮回的结果太过可怕。如此，去做某些决断不仅是对自己的救赎，更是对自己最疼爱的这个孩子的成全和保护。“我们努力和尽力了就好”，经常这样对自己说，也经常对她说。事实上，也一直在努力和尽力，那应是生命中最为用力的一段时光。全心身的用力会觉得自己不堪重负，很多时候看不到前路和去向，但仍旧在坚持。为母则刚，不过是被环境驯化和塑造的结果，并不值得称扬。

生命的学习一旦开始就必须持续下去，那是自己的功课与内在任务。生活的面向也一直在发生各种翻转与改变。浮浮沉沉中自己也能清醒知道，一次次内里的更新与转换意味着什么。一切都很艰难，但一切终究都有其所寓涵的深意，一切也因为内里信念的坚定而重显出其鲜活丰盛的面貌。

也因此越来越能看到孩子身上闪现的诸多纯良品质，会经常性地向她表达对她的爱与肯定。给予她很多的鼓励与抚慰，几乎不去苛责什么。即便学习和生活中有了某些失误，也会非常耐心地地告诉她，只要把那些发生看做生命的经验去学习和更正即可。这事实上已经是在不断得到，是某种无声的收获。如此，是对待自己和女儿的态度，也是对待生活与生命的方式。一直在生活中学习，也同时在对生命做重建。效果自然亦是显见的，生命中的山山水水逐渐露出其清朗的面目来。而这些，依然是生活给予的奖赏与鼓励。

一个孩子能来到自己身边，那是命运赐予自己这样一个女子多么丰厚的礼物呀。必须要懂得珍惜，时间敦促承担母亲一职的自己内里因不断裂变而新生，小小孩童也在时光的流逝中脱落成亭亭少女。二十年的时光是母女同行与共进的岁月，亦是彼此牵手前行的永久温暖有爱的记忆。她在，我在，流光在，记忆与爱也一直在。

初春的时候，去医院例行一年一次的体检。按医院的安排与要求走完所有步骤与流程，等着过些日子在网上查看结果。自己感觉身体状态一切都好，即使偶尔出现小状况，都是通过休息和自我放松就可以得到缓解的事情，并不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几天后的清晨，接到校医保办的电话，说是体检结果已经出来。其中有一个身体指标极端不正常，高出正常数值太多，要求与医院尽快取得联系以便进行复查。记得当时还是寒假期间，心里略有些微紧张，便进一步追问相关情况。电话那端的工作人员解释说很难描述具体情形，需要本人亲自到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和了解。

第二天一大早，便和男人驱车直奔医院。体检科的医生大致描述了这个指标与身体某个部位的关联性，说体验出来的指标实在是太高了，必须得引起注意，半个月后必须再来医院做复检。回去的路上，自己一直惴惴不安。乌云压顶、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知道无常再次默默来到身边。能怎样呢？！知道任何挣扎与对抗都是无效，除了面对和接纳，并无他法。

半个月很快过去，如约去医院复查。结果很快出来，指标仍居高不下。依循医生的建议，每隔一个月就去医院抽血化验。一个月三十天，一天天地过，有时会觉得日子太过煎熬。烦躁不安的时候，也会问身边做医生的朋友，此项指标过高的情况意味着什么，听到的大多是宽慰与安抚的话语。自己也会不时上网去查看相关资料，但只能是带来更多的沮丧、焦虑甚至恐惧。

惶恐不安中的一颗心是沉重而无助的，所谓前路未卜应该就是这样的感觉与情形罢。命运一再安排各种游戏对自己进行试炼，这一次，会是什么样的情形与结局，无人可知。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