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走,一个人留

发布:2020-09-15 13:47    来源:新民晚报社区版·长三角

 

一个人走,一个人留

 

时间和距离的粗线条画出他们之间界限,于是眼前呈现出他的各种温柔。

天黑之后,从疲惫的忙碌中抽离出,灵魂与身体分离。灵魂朝各自的家中飞去,于是,他们相约在天空中的某一个瞬间相遇,他们倒数在一起的幸福时光。

她喜欢用文字记录自己千变万化的心情,用心情抒写对他的思念。

每逢周五,她都会想着坐两个多小时的火车去看他,在温暖的灯光下,等他下班。起初,她只能买现成的或是最简单的菜,做个乱炖,他每次都吃得不亦乐乎。后来,她开始学做菜,也只能简简单单的炒个青菜,为他准备好米饭就好。因为,他喜欢吃米饭,说那是家的味道,那是生活的味道。

他走出电梯,听到锅铲哐哐当当的声音,他知道她来了。可每次,他都觉得愧对于她,因为工作的原因,她每次都要辛苦的过来,只为看他,只为相守的片刻。

在门口看着她忙碌的样子,他的心暖暖的。然后大声的说一声,老婆,我回来了。

他会在旁偷吃她做的菜,腮帮子鼓鼓的,说好吃。一天的辛苦,在此刻才觉得释然,为了眼前这个女孩,他心里默默地发誓,一定要让她过上幸福的生活,好好爱她。

她看着他满嘴的油腻,眼里的幸福,她很幸福。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简简单单的生活。

这周,和往常一样的,她开始定车票去看他的时候,他告诉她,这次他去看她,让她别来了。她很开心,她想,明天一定要专心工作,早点下班。

周五的夜晚终于来临,她迫不及待地等着公交,去火车站接他。公交迟迟不肯来,二十分钟已经过去,她开始有些不耐烦,开始左顾右盼。最终,还是决定打车去。

一天的陪伴总是很短暂,在这个从来感觉到属于自己的城市。他们都身心疲惫,可当初为了那份梦想,他们义无反顾地坚持,而如今她仍在这里,而他是被她安排到了临近的城市。牵手走在曾经的小道,经过曾经一起关顾的饭店,他们觉得好熟悉,觉得这地方就是自己的,是属于自己的。可如今,他们一起将要成为过客。

在火车站,她吵着要跟他一起走。他满眼的不舍,但他用稀有的口吻说,不。窗口等待的片刻,他犹豫了,如果她坚持她相信他抵不过她的执拗,他会带她走。但,她放弃了。他说,你是该有多心疼我啊,我来看你,你却要把我送回去。那刻,满眼的不舍,她在他怀里说,我不想再分开了,不想分开了,你什么时候带我一起走……

他们还缺少一个她讲的冷笑话,一道他做的美味菜肴,但在这一刻都已经显得微不足道,怎么去说舍不得,又该用怎样的表情再说一次我爱你。他们一直在做彼此最适合的那根肋骨,能够微妙的渗入他们的灵魂质角。不需要生死相许,更不需要海誓山盟,只要他们在心底里留下那最深刻最有分量的位置,然后等待另一个人的归位。

他们仍会任性地去相信他们的未来,不管别人的只言片语,不管异地恋是多么地不现实,他们还是会勇敢地去相信总会有他们的故事。别人或许不知道他们认识了好久,这也是成为他们能够让他们自信到现在甚至未来的有力定理,再次见面的那一刻他们就好像是恋爱了好久一样。细细数,五年了。

“我是个没心没肺的坏孩子,可是我只对你好,因为再也舍不得去伤害你。”

“我们在一起,已经是很不可思议了,不过我们还是在一起了,并且幸福。”

“我爱你,我等你。”

“我爱你,请等我。”

有些祝福不必刻意去留,有些誓言也不必刻意去留。只要能再牵着她的手,他们一定会走到最后。

这不是三分钟的游戏,他们都已成为彼此的人质,随意的挥挥手都能让对方的心碎的片甲不留,就被这样珍藏。

一个人走,一个人留。“亲爱的,我不会让你等太久,之后我们还要牵手,走到天亮之后。”

 

 

 

 

依恋云彩

 

下班回来,搬把椅子坐在窗前,从11楼落地窗望下去,十字路口的车来车往,行人川流不息,行色匆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日子就是这样细水长流。我也是蝼蚁中一员,生活、工作,每天忙忙碌碌,只是很少有闲暇观察自己。

西边天空一抹橘红色云彩,晕染了彤红的落日,云彩瞬息万千,变幻莫测,有种绚烂极致的美!令我无限向往,有种本能的依恋,像对亲人,对恋人。

小时候,整个夏季的傍晚都属于快乐的我。黄昏时分,拎只小桶和弟弟一起来到小河边,边摸小鱼虾边看落日。最沉迷于绚丽多姿的浮云,虚无飘渺的薄雾像极了仙女的云裳。我问祖母,这是仙女的衣裳么?祖母呵呵笑着,布满青筋的双手搓上那条始终系在身上的蓝布围裙,眯起眼,抬起一只手搭在眉睫,说:天上的仙女们衣裳可好看了!祖母又跟我说起七仙女的故事。听了好多遍,还会落泪。祖母便刮我的小鼻子,说,这娃儿将来是心善的人儿呢。儿时的我还不太懂祖母说的心善是什么意思,只是想,将来长大了,我可以穿上这云彩霓裳么?

落日渐渐西沉,暮色四合处,屋前两丛蓝盈盈的洗澡花开了,蓝色的茎叶托着白色的花瓣,娇滴滴地开了,洗澡花形状像喇叭,故也叫喇叭花,花瓣薄而透明,一天中只在傍晚时分盛开,傍晚时分是我们孩童洗澡的时候,故家乡人都将喇叭花称作“洗澡花”。我最爱洗澡花,常常采摘下花瓣,放在澡盆里,边嬉戏边洗澡,有点像现在的牛奶玫瑰花瓣SPA,高级又时尚的养生浴。

祖母每每此时喊我们回家,我和弟弟淋着湿漉漉的裤脚上岸,抬头,小村的夜空离我们很近很近,点点星光已悄然升起。我喜欢长长的夏夜,喜欢慈祥的老祖母给我们讲嫦娥奔月的故事。祖母天天讲啊,总也讲不完,最后我们总在满天繁星的院子里在祖母怀里甜甜地进入梦乡。

祖母是旧时小脚女人,印象中,她总是一丝不苟地梳着光亮的发髻,着长衫,锥子一样的三寸金莲像圆规一样细细地踩着。我总担心祖母走路会摔跤。有时我会故意从祖母身边跑过去,我从左边跑,她往右边晃,我从右边跑,她往左边摇。祖母就这样被我绕昏了,嗔骂着:你这小鬼,捣乱呢。

夏天的黄昏,趁着悠闲的时光,祖母会烧上一大锅开水,倒在高脚木盆里,坐在院子里泡她那双畸形的双脚,待泡了脚底泛白。祖母拿剪刀小心翼翼地修着厚厚的老茧。我总是好奇地蹲在祖母身旁,问祖母:还疼吗?祖母的脸像一枚风干的核桃,深邃的眼眶望着西边满天的云,然后跟我讲起旧社会女人的命运。祖母的眼睛里似乎装满了全是故事,小小的我觉得祖母定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

在我出生之前,祖父就离开了我们。听父亲说,祖父母相濡以沫相爱一生。他们待人诚恳,勤俭持家,尊师重教,勤劳朴实的家风一直延续下来。祖父外出劳作,夜幕降临,祖母总是站在桂花树下守望晚归的祖父。

如今,祖母已老在风里。我已长成妇人,晚霞里,我常常孤独而执着地守护着一隅内心深处的独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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