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尔赫斯之月
发布:2024-01-29 09:37 来源:长三角时讯
文/费文通
清晨五点,合上《夜晚的故事》后,我写下一行字——“博尔赫斯之月”。
“那片黄金中有如许的孤独。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这是我记下的诗,关于月亮的,博尔赫斯的。望向窗外,天色灰蒙,雾气沉重,昨夜刚下过雨,月被云遮住。博尔赫斯笔下的那一轮孤月却在心头缓缓升起,我凝望着它,正如它凝望着我。时间之外,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在中国,月亮是符号,是刻在中国人骨子里的印记,是时间也是空间。博尔赫斯说他有一种感觉,他一直身在中国。他说《红楼梦》和它的书名一样美,他在梦中和庄子相会,当然还有那只蝴蝶。我困惑,他建造城堡、迷宫、高塔时所用的方砖,是不是来自万里长城在他心头投下的倒影。
我和他相识于我的冲动。他是作家中的作家,而我怀着文学的梦想。我想了解他,可始终是管中窥豹。他不是那个我能了解和需要了解的人。我只默默地感受,如同感受这个潮湿的黎明,如同他感受时间的流逝。
博尔赫斯经常引用赫拉克利特的一句话:“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时间如流水,人也不能有两个相同的一秒钟。前一秒钟是回忆,下一秒钟是想象,而此刻,这一秒,是过去和未来的交织。
博尔赫斯是个活在过去的人,或者说,是个靠过去活着的人。他说:“我不想每天早上起来发现:哦,我还活着,我还得做博尔赫斯。”他感到厌倦,我也感到厌倦。厌倦无休止地重复和僵硬的躯壳。无限时间的堆叠把记忆越积越厚。我每天都在记忆中翻寻,试图找到一些新的东西。正如博尔赫斯在他的第一本书中寻找灵感一样。他说:“我的所有作品,都包含在我的第一本书中。那是一本黯淡的书,写了很久,名为《布宜诺斯艾利斯激情》,出版于1923年。”
可人不是只有回忆,还有遗忘和想象。回忆和遗忘的相融产生想象,至少对于我和博尔赫斯来说是如此。回忆是摆弄文字的魔法杖。阅读博尔赫斯作品的这一个月以来,有太多的困惑,直到现在也未解开。就让这困惑一直存在吧,困惑是回忆的砝码。
加缪说:“一个人即使只生活过一天,他也可以在监狱待上一百年而不至于难以度日,他有足够的东西可供回忆,决不会感到烦闷无聊。”因为有回忆,每一天都是新的。还有想象,想象总是让人痴迷,想象总是来自回忆。我分不清此时的我是在想象还是回忆,两者混为一体,我和博尔赫斯就在这样的一个世界相遇。我的监狱是世俗,而博尔赫斯的监狱,则是他看不见的眼睛。
此刻,我在想象也在回忆。他走在一轮孤月映照下的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某条狭长的街道,走几步便要停一停,仿佛迷了路。他的手杖敲打在凹凸的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回响。这响声一直飞到距离布宜诺斯艾利斯两万两千公里的桐汭河畔,我被这响声吸引,循声望去,一轮孤月在水中摇晃。
作者简介:
费文通,男,1990年6月出生于安徽广德,热爱文学,视写作为生活的一部分,系安徽省广德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