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一种照见

然宝吾爱，去年此时，你已经和妈妈见面了。眯缝着哲学家般的眼睛呱呱着，竟也会自然天成地吮吸着母亲已经干瘪十年的乳房。

当妈妈的腹像切西瓜似的再次被打开，生命的体验之旅在十年后的今天又一次开启了。有人问生孩子的意义是什么？我认为生孩子的意义大抵就是赋予这孩子的生命以意义。你那闪烁的眉眼像极了幼时的舅舅，你的俏皮灵动像极了古灵精怪的三姨，你的白皙透亮像极了美丽动人的二姨。当然你的亲爹姜先生把包裹着自己肥硕身躯的白衬衫一甩，满脸豪横地争辩道：“我闺女像我，你看我多白。”我除了对那厮报以嫉妒的白眼，也无力吐槽。

你是你，又不是你。你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光临这个美妙又奇异的世界，妈妈表示热烈欢迎的同时更多的则是对你致以最诚挚的谢意：感谢你能在万千母亲中选我做你的母亲。妈妈一度任性妄为，臭毛病更是一大把。以后的日子里，希望你和姐姐能宽容大量，给予妈妈一些成长的时间并多多指教！

妈妈不才，是个名副其实的晚熟之人。姐姐的出生并未能唤醒我作为一个母亲的使命，而只是我作为一个母亲的标志。未曾沉浸角色，是在你到来之后我才领悟到的，多么深痛的领悟。还好，一切都不算晚。生命就是一种照见。照自己，照他人，照众生。

想来可笑，我和你爹爹本打算在“六一”的上午吉时和你相见的。但医生检查完我的身体情况说：“今天最好就生，不要刻意等待，孩子平安出生就是吉时。”我欣然采纳。不是妈妈善变，在你的平安面前，所有的预设和幻想都不值得一提，更不值得固执己见。从那刻起，妈妈学会了遵从，恭敬地遵从天意，遵从生活所有的馈赠。

姐姐十岁，你一岁。你出生时，姐姐激动极了。小脸绯红搂着妈妈的脖子，深深亲吻着妈妈的额头，然后含着泪说了一句：“谢谢妈妈给我生个妹妹，这是我六一儿童节最珍贵的礼物！”

姐姐是个厚道得略显怯懦的孩子。姐姐陪伴妈妈十年了，我们是母女，是闺蜜，更是亲密无间的朋友。姐姐出生时，咱们的家庭还不甚富裕。姐姐的吃穿用度都很是一般，跟你没法比。那时的妈妈需要工作，那时的爸爸更需要在外地赚钱养家，无奈之下姐姐八个月时就不得不断了奶，被奶奶带回了县城老家抚养。妈妈一周只能回去看一次，爸爸则只能一个月回去看一次。相见时难别亦难，每次离别妈妈都是肝肠寸断，至今想来仍情不能自己。

孩子在家庭的出生顺序造就了你们俩截然不同的性格。虽然你只是牙牙学语阶段，但通过对你的面目表情和肢体语言的解读来看，你既勇敢又个性甚至带有一些泼辣。小小的人儿，竟会对睡梦中的姐姐脸就是一巴掌，那一声脆响，听得妈妈胆战心惊。姐姐捂着脸忍了。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又连续两巴掌下去。姐姐一个激灵起来，对你的小手就是三下。你撅起看似无辜的嘴巴，大声哭泣起来，溜溜的眼睛盯着我。对不起然宝，让你失望了，妈妈不会去帮你，因为无论你多大，无论你基于怎样的出发点，无论对方是谁，无论对方多大，你动手打人，就是不对，这一点毋庸置疑！你既然选择动手，就必须承担相应的后果。“姐姐比你大，就该让着你。”这句话是不折不扣的谬论，也算读过几天书的妈妈是不会去犯这种低级错误的。看吧，宅心仁厚的姐姐心疼你泪流满面的模样，不顾自己尚红的脸膛，赶紧把你拥紧怀里哄逗。那一刻，妈妈竟不争气地泪流满面。

相遇的365天，每一天的你都是新鲜，是笑靥，是妈妈心头的不可思议。我渴望清晨，睁开眼睛就能瞥见你的睫毛弯弯，均匀的呼吸声像美妙的晨音；我渴望夜晚，低垂的星子眨眼哼唱着动人的赞歌，祈祷我宝笑声袅袅。世界慈悲，爱一切世人，她也必定分秒爱着你。纵其不暇顾及，妈妈永远会是你和姐姐尘世烟火里的万般成全，无关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