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 缘

有时，我对气味会有种执念，比如这书本的油墨之香就深得我心。每个手不释卷的下午，于我而言都是最为美好、惬意的时光。我尤喜待在书店，只一杯咖啡相伴，就可肆意徜徉书海，流连忘返。

常来的这家书店面积不大，一两百平方米的样子，装潢较为简约，却是附近唯一的一家书店。我住的地方离它不远，走上十几分钟就到了，闲暇时光我必会光顾此地，感受从书架顶端摸索到底层，心底洋溢着众里寻他千百度的惬意，或浏览或凝目，或摩挲或品味，一切尽在不言中。哪怕有时只是路过，也会情不自禁地扫上一眼，看看店里的人多不多，好像只是看上一眼都会觉得很安心。平时来看书的人并不算多，更不要说掏钱买书了，因而我一直好奇这家店是如何坚持开了这么久的呢？

每次来，我会找上两本心仪的书。说是“心仪”，其实就是凭直觉，我不会刻意关注书的内容与作者，就是单纯看眼缘，对上眼了就从书架上取下来，再找一个角落的位置，用整个下午的时间细细品味。多数时间，盲选的书都很对味，甚至还会带给我一些小惊喜。当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但也不会感到沮丧，所有的遇见正因难以确定才别有致趣，不是吗？

讲真，书店很乱，角落处一年四季都堆满了书，有的地方甚至落了厚厚一层灰。除了最显眼的一排书架上的书是按序排列，其他的书都是被随意摆放，有时找书很不方便，却又感觉有着小小的刺激，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看到哪本书——咦，像不像命运？

在街上人来人往，都似与书店无缘，甚至没人张望一下，匆匆的步履，走着匆匆的人生。我刻意地慢下步伐，探寻着书香人生。书的品质，就像一个人的厚度。我经常独自光顾这家店，只有老板一人看店。与其说是老板，不如说是杂工，整天在书海里忙忙碌碌，看不到他的喜怒哀乐。小到收付款、大到进出库，都是他一个人亲力亲为。去得多了，我俩也熟稔起来，一般相视一笑就开始各忙各的、互不干扰。有时也会赶上个小高潮，人流一拨拨涌入，但多数时间，整个下午店内都不会出现第三个人。偶尔，老板会和我闲聊几句，推荐一些自己喜欢的书给我，或问我有什么特别想看而店内没有的书，而我一般会说，“也没什么特别想看的，碰上哪本是哪本！”老板会很狡黠地一笑道，“随缘之人一般运气都不会太差。”这就是所谓的君子之交吧！

日光之下，终离不开俗世的轻尘。老板毕竟是生意人，多少要考虑一下经济效益，畅销书、热门书还是要进一些的。但他把握行情的方式有点偷懒，一般就是看顾客找哪本书的频次高，或是直接问对方最近哪些书比较火，就会多进一些。显然他志不在此，当初选择开设一家书店就不是为了财源广进吧！很庆幸，正因老板的疏于打理，反令这家小店藏着很多意外之喜，尽管在醒目的位置摆放着比较热门的书籍，绝大部分则是老板根据对顾客的“调研”不知从哪里淘来的小众书，甚至还有很多绝版的旧书，比如金庸最早授权给三联书店出版的那套《神雕侠侣》，就赫然放在进门的醒目处，像是书店老板流逝的岁月全在这套书里，都有拍卖的资格了吧？可惜我并非武侠迷，希望这套经典能幸遇自己的良人。

还有几套颇具年代感的小人书，好像四大名著俱全，还有一些国外名著改编的，印象最深的是一套狄更斯的《大卫·科波菲尔》，已经被翻得有点破旧了，下册的封面还被画了几道圆珠笔印，想来应是出自哪位顽童之手。我尤爱书中那句，“今天能做的事，决不要留到明天。拖延乃光阴之窃贼。要抓住他”，不过当我下定决心打算把这套全三册的小人书拿下的时候，老板却怎么也找不到了，也不记得是不是有人捷足先登买走了，他向来没有仔细记账的习惯。看着老板面露歉意的样子，我反而释然了，脱口而出：“看来的确是‘今天能做的事，决不要留到明天。拖延乃光阴之窃贼’！”老板被我说蒙了，诧异地问道：“你说啥？”我笑着摆摆手，道：“没什么。好书共享！”

我记得有人说过，猛然走进一个亲和环境，逛书店的那份惬意浸人心肺。我想，这个书店之所以能长久地开在这里，因为它有着一个亲和的环境，滋养着生活在这里的爱书人，这种别样滋味，深入我心。

旅行和阅读是我一生的梦想。我希望自己不是在远行的路上，就是在阅读的路上。

生活绵长的滋味，就是烟火味。人间烟火，不是局限于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熏染，而是在被岁月淹没的老故事中，文风细腻，笔触温暖，充满着健康向上的正能量。

我看到了万千精彩的光，从这里路过，一直通往远方。

文/殷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