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年少
发布:2024-02-28 09:57 来源:长三角时讯
文/顾国培
引子
转眼间,从2004年大学毕业,已经整整20年。在这样一个重要的时间节点,一直想写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处着笔。写心路历程?岁月匆匆,好像一切还没得及回味,时光就倏忽而过,弹指一挥间,已过不惑之年,却还有很多难解之事。写拼搏岁月?年年岁岁,忙忙碌碌,为生活奔忙,为生计奔波,回望过去,轻舟已过万重山,到头来只是妻女相伴、岁月静好而已,难谈事业。一直自诩文字为生的人,却没有写下多少感动自己更遑论感动他人与世界的文字,甚至都想不起来毕业10年留下了什么文字,这无论如何也是一件颇让人费解和难堪的事。
既然都没写,那就回到20年前吧!看看那年踌躇满志的我,留下了多少或壮怀激烈或故作深沉或沾沾自喜或无病呻吟的文字。于是,在2024年到来之际,从箱箧里翻出2004年毕业那年写就的两篇小文:一篇是思绪类的文化随笔,可以管窥当时一个有着理想主义的大学毕业生对未来的思考;另一篇是在当时流行的网络论坛上的杂文,作为一个当年长期混迹于学校网络论坛的写手,写下的毕业告别感想。
而今再读两篇文章,仿佛回到了那个年代,有些想法又似乎并没有过时。
以此,来纪念自己毕业20年。
文一:《心绪三章》
一
无数次的说要告别,却总是回到原来的位置,在跋涉的路途中几多坎坷,于是我终于明白,告别是需要付出代价的的,而告别的内涵也是多元的,或是超越或是背叛,前者我无力选择,后者我不愿选择,于是,我的告别就只能这样告别着。
心里常常会涌起一声无谓的叹息,感性、朦胧,却又让人怅然若失,有时又突然会想:自己是否已经为世故所同化。原有的热血呢?原有的激情呢?以前哪个睥睨一切的我呢?原来哪个敢歌敢狂的我呢?曾有的年少轻狂在严峻的现实面前已经没了让人心醉的放纵亮色,没有了静观的固执,没有了自我的个性,没有了坚定的操守,那我还是那个“本我”吗?还是那个作为“我”的我吗?“天人合一”的境界真的只能是遥远的海市蜃楼吗?
作文难,难于出乎心灵;做人更难,难在出自真诚。除非你学会漠视,学会逆来顺受,但漠视与逆来顺受从来就只与软弱相连,与宽容却是无关的。在世俗功利与理想原则的双重悖论中,我们徘徊良久,是趋附,还是坚守?心灵的操守将决定我们何去何从。
一直很景仰那些游离于宗教之外的精神圣徒,我觉得只有如此的虔诚才是彻底排除了世俗功利目的的。心灵的澄明才能做到道德的高标。不管道路如何漫长,行程怎样曲折,这样的人将一往无前,在西西弗斯的苦役中,加缪就把人的无望与人的尊严同样昭示的明白之至。当然,不是每人都会有加缪的幸运,很多时候,思想以悲剧的形式上演。
有人认为作没有希望的努力是愚蠢的,但我觉得无望的搏斗更值得我们肃然。达到目标在高尔基那里得到了赞美,但过程本身似乎更显示了伟大。我愿意做一个“过程的人”,在人生根本的际遇里凝聚苦痛,锻造坚韧,品味所有的大悲痛与大欢欣。
二
我是一个传统的人,有着自以为诗意的怀旧与传承意识,我对传统的依恋远胜于对现实潮流的热爱。我生长在苏州,在我生命的前二十年里,我从未离开过中国江南这个古老的水乡,苏州阊门城墙上绿影斑驳,藤葛飘飘,能吸引我站在下面遐思良久。想起吴王夫差的豪迈与柔情,想起贤相伍子胥的忠耿与执著,想为什么苏州历史上的政治家都夹杂了很多作为官员该摒弃的质素,与官员这个角色相比,他们更像文人,浪漫主义的色彩竟如此鲜明的在他们身上凸显,而毫无疑问的,浪漫主义是官员的致命伤。浪漫是应该属于文人的,苏州文人就以这样的品质活跃在文坛上,在文坛上辟出人性的芳草地,使中国文坛不至于太现实,太沉重,太没有喜悦的亮色。与之相反,浪漫的苏州政客命运大都是悲剧性的,且异于其他声嘶力竭的悲剧,有一种别样的悲壮。
古老的苏州风韵融入了我的血肉,去年的一个凉风习习的夏夜,与爸爸散步在阊门外的一座古桥上,在那里流连,爸爸指着河水向我讲述他当年架一叶小舟驶进苏州城的往事让我悠然神往。当爸爸又谈到如今苏州的大发展时,我不知怎的,心里并不激动,反而有一种莫名的惋惜,惋惜什么呢?也许我是怕工业文明的呆板禁锢了满是柔情的飞扬,因为毕竟,小桥流水才是苏州的灵魂。
我一直想抓住正在远逝的苏州柔情与浪漫,可是,这些特质正无可奈何的消散。
所以,看到苏州历史上的政治家努力改变自身悲剧性命运而不得时,我无比悲哀。
三
生活在大学里,我一直在思索,到底怎样的生活质量与思想状态才是真正大学生应然的拥有,是高级而浮躁的,朴实而理性的,还是适度而中庸的?是汲汲于生活,戚戚于思想,还是问卜于心灵?这样的追问常常让我陷入深深的迷惘,由此而痛苦与孤独。在对终极意义的追索与探求中,我时常拷问心灵,我会问自己:你是谁?你要做些什么?西方哲学体系与人的信仰是与宗教紧密的联系在一起的,认为人生来就是有罪的,即有一种“原罪”意识,因此他的教徒常常忏悔。这样的忏悔意识与我们所说的自我批评异曲同工。时常反省,我认为这是个体生命涤荡灵魂,提升自我的很好方式。作家肖克凡说过,总有精神的阳光会穿透邪恶,走向人格的境界与品位,那就是,正直,正义,正气和向上的精神。
附记:本文写于2004年5月,写的很混乱,但细读之下,似乎也有一种内在逻辑或者说是精神蕴涵在内。今天重读,别有一番感悟在心头。真的,生活会时常给你新的惊喜和感悟,有些外化的东西,可能恰恰是你的感动与收获,而这,或许正是我们缺少的,我们需要的。
文二:《毕业前的一些零碎想法》
写下这个题目,照以前的脾气,又将是长篇大论,可是,我知道,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年少轻狂,也没有了之前的闲情逸致,所以,说零碎就是零碎,没有半点矫饰。
四年大学生活,真可以说是一言难尽。刚刚看了以前“德风园”(当时南师一个校内BBS——作者注,下同)的一些以前的帖子,感慨良多。那其中,宇轩(作者网名)也曾风流,只是当尘埃落定,到头来也只是一场空无而已。风流无限的背后,是同样的无限萧瑟。感觉,轰轰烈烈的背后,总与大悲欢相连,总与大起落相关。于是,心情也格外的承受落差;那其中,宇轩也曾激情四溢,纵横恣肆,清高自傲,孤芳自赏。在所有的恃才放旷的背后,是英雄落寞的孤寂与茫然四顾的凄然;当然,那其中,宇轩也曾为人垢病,正是应了“木秀于林,风必催之”的古训。当然,宇轩自知朽木。然而,现实是,即使朽木的虚张声势,也不为世容。杂想这么多,都是泛泛之谈的感受,下面说说具体的故事。
公共管理学院前身是经济法政学院,后来管理院、法学院、商学院花分三朵。现在的大一大二大三都已经不知到这样的过去。遥想当年的经法院,叱姹师大,无人不知。即便是最默默无闻或者说最有可能自惭形秽的政治教育,也可以用振聋发聩的“经法院”三字回应别人对你来自何院的询问,然后换回别人钦羡的目光。究其原因,是经法院强大的实力支撑,不管是学术声势,还是学生工作的活动,经法院都遥遥领先,在师大独树一帜。刚刚高中毕业宇轩就在这样的背景下懵懵懂懂的走进了学生会。这或许可以解释宇轩后来的眼高手底与“大国心态”。与现在很多大一同学一样,当时的宇轩敬畏许多东西,执著每件事情,珍视每次机会,胸怀一腔热血。
后来,慢慢的,宇轩适应了这里的很多东西,也争吵,也气愤,也憎恨,也抗争,也无奈,也沮丧,甚至哭泣;当然,也荣耀,也辉煌,也高兴,也激动,也成功,也无悔。不知如何述说自己的心情。以后有机会,我愿意将我的大学写下来,成为一个系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大学,与别人不同的,专属于自己的,一个人的精彩的那种。
上个星期,去上海,在华东政法学院,和自己曾经的高中同窗共同追忆似水年华,当初我们驰骋在我们的高中母校:他是学习上的狂人,英语好的一塌糊涂,成绩牛的一往无前,每次都以领先第二名20多分的成绩稳坐第一把交椅;我则被人称为才子,为文学社社长,当然,那时文学虽已没了八十年代那么为少男少女所痴迷,但高中学生毕竟比较宽容,还是能换的少数纯情少女偶而关注的。不像现在,说热爱文学只能小心翼翼,不奢望让人羡慕,不被人扔鸡蛋已是万幸。当年他考华政,浪费了20多分,我们以为都以为他会考复旦的,他没有;当年我来师大,灰头土脸,大家都以为我会考文学或新闻,我也没有。而如今,他已经拒绝了平安的高薪和上海户口,将在复旦校园攻读法律,我赶断言他必将是未来法律学界的著名学者或是中国的大律师;而我却终于没有回到自己的起点与人的期望相同的地方,我选择了背道而驰。虽然我与他的差距本来就有,但现在是真正的无法追赶,因为,我已经走在了相反的方向,以后的日子,我越努力,与他的距离就越远。
在外滩,在东方明珠塔下,我与他进行了我大学以来最畅快的一次谈话,抚今追昔,继往开来。我说,我将终于无可奈何的与他分成两个档次,可是曾经,我们同窗。他说,我们只是走了不同的路而已,都会很好的。他的话很宽慰我。但是,我知道。我俩一直以来都是狂妄至极的人,宽容在我们的字典里是给弱者的。所以。他的宽慰让我倍感凄楚。我清楚的知道,事实是,是他的善良拒绝伤害。
写了这么多,真有不知所云之感。当然,我是写给看的懂的人的。不必追究我是谁,把我看成一个有梦想,并为之努力的人就可以了。永远不要抱怨,永远珍惜你的拥有,并在心中珍存你的梦想与执著的努力。
甲申暮春宇轩不知所云于管理学院
结语
20年转瞬即逝。毕业20年,再读20年前毕业那年写下的文字,既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动。20年再来看看自己,虚度了多少年华,又收获了多少成长?也许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只想说一句:那时年少,青春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