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 缂 者 “
发布：2019-01-22 11:28 来源：新民晚报社区版·长三角
尝与师友细论缂丝之道，牵经引线，梭织断纬。
经者，即为时光，浩浩汤汤，横无际涯，在此长河中，缂丝技艺的迭代和传承，虽无详细记载，所幸终有实物留存为证；口耳相传的顽强与脆弱十分奇妙地集合于手艺一体，积淀于今，成就了传统文化，成就了工匠精神。
纬者，可视为代代传承的艺人凝结于织物上的痕迹，他们在各自的机缘与生涯中，织造、消耗、授业……以有限的生命去延续无限的时光，经纬交织之间，是良师大匠的谦卑、敬畏、甚或宿命。
岁月荏苒，手艺在汹汹而来的机器面前，势单力薄，几乎零落成泥碾作尘。所幸在有心之人、有志之士的努力下，濒危如缂丝，也渐渐重回人们的视野。在 Kè 之家的展厅中，常有闻听者从最初的陌生、好奇，
到最终的肃然起敬，仿佛追随时光进行了一次缂丝之旅，感恩这样的缘分，并献给即将启幕的 2019。
——范炜焱
巴黎不值得
法国巴黎算不算全世界时尚达人的朝圣打卡之地？ 2004 年的范炜焱的回答是，“是”。 为了巴黎范炜焱用了半年的准备，终于漂洋过海去看它了。 但是巴黎对这个来自遥远东方的年轻人却没有准备好，很不客气地给了他当头一棒。 在中国苏州，已经读完苏州大学艺术学院（当时还叫苏州丝绸工学院）
本科的他，在异国还得再读一轮本科，原因也很简单，国内优异的成绩不被认可，从头再来。
上古时代日没之所名为弇山， 据说掌管弇山者是握有不死神药的西王母，周穆王一路西向巡狩，然终其一生也未能寻访到传说中的仙山妙境。 范炜焱用丝造了一座弇山，据说用了 100 多万千米真丝，总长度足以缠绕地球25 圈。这个巨大的装置艺术品———丝之弇山，陈列在他的展厅 Kè 之家。纯白的蚕丝，在六角蜂窝结构中密集缠绕，空灵净逸、错落有致，模块化设计又以让陈列变化多端，喻造物者如栖身巢中之蜂。
大一就大一吧。 从大一读起的范炜焱，用连续跳级、最终以第一名成绩毕业，并且还受到了政府嘉奖，这被印在了他的毕业证书上。 他以绝对优势被巴黎高等装饰艺术学院院长推荐到最好的面料设计工程师学院攻读硕士。
在那里，范炜焱真正感受了和国内完全不同的教学方式，有一点很令范炜焱感动，教学中的素材，所有要被讨论和研究的作品、材料，都不是影像，而是实物，全是真品。
以下这一幕便是那时候范炜焱的日常了： 老师带着包括他在内的学生们，在奥赛美术馆或其他的博物馆一类的艺术殿堂，一呆就是一整天，并且还不是在展厅当观众，而是直接进入库房，直接上手看实物，涉及什么材料、什么作品，马上就拿出来，面对面。 “就像是莫奈的《睡眠》，在国内至多是图书
上的一页，可是在那里不一样，两三米高的大作品，那种视觉上的冲击，那种细腻肌理的笔触，是完全不同的。 ”
在上艺术史课程的时候， 老师从库房里找出一些作品展示在范炜焱面前，“范，看看你之前画的那些东西，我们 16 世纪时候就有人这样画了。”范炜焱傻掉了，想起入学考试的时候范炜焱展示的那些“得意之作”，却是如此的不堪一击，真正的差异，从来不是技法，而是理念，是不泥古的创造精神。 是的，你画得再不差，却也只能跟古人一样好——可惜，这却并非艺术的使命所在。
碾得粉碎，反而更便于重建。 在法国的学习经历，是范炜焱艺术思考的第一次重建。 不泥古，可是也并不是要泥法、泥欧呀！ “我来法国学习，不是要把自己变成法国的设计师，也不是要把法国的风格体系带回去呀！ ”
那时，法国的艺术学院专业还没有博士学位，范炜焱硕士毕业后又继续
读了“硕士后”，他努力攻读，又是以第一名成绩毕业。 2008 年，硕士后毕业
了，他想在巴黎找一份工作。 他在学院获得的都是理论和天马行空的创意，
是概念化为主的学科体系， 都在天上飘， 他要把它们落地，“把云朵放到布
上”。
大约给几十家高档品牌的公司投了简历，经过数轮面试，范炜焱几乎要到某品牌上班了，这时候他接到了爱马仕的电话。
爱马仕毒药
爱马仕吸引着范炜焱，就像在苏大毕业时巴黎吸引着他一样。 这家始于1837 年的奢侈品品牌，却又是如此地痴迷于传统手工艺，将传统手工艺和卓越的原材料进行完美结合的能力，可以说全世界无出其右者。
招聘的是位于巴黎的爱马仕全球总部，因此这份职业履历本身就意味着巨大的荣耀，光芒将会覆盖到入职者职业生涯的每一个年份。面试分为四轮，本文不详述了，最终，范炜焱从上百名应聘者中脱颖而出，成为唯一一个被录用者。
范炜焱进入的部门，是爱马仕的生活艺品部，也就是除了香水、皮具、服装等大类之外的各种纷繁复杂的材质和品类，大都归于这个部门，涵盖生活的方方面面，无所不包，无所不做。 范炜焱是生活艺术品部产品总监的 3 个助理之一，范炜焱负责独立一人为每一件新开发产品编辑产品文件，包括它的材质、尺寸、标准、生产流程、工艺细节等等，非常精细，相当于是编辑了每件产品的基因编码——
这些手册是公司的机密文件。 在爱马仕工作的岁月里，炜焱一共独立编写了 2000 多件产品的内秘文件， 工作成绩备受上级赞赏。
可在无数人的震惊与不解之中，在上司对他留任不成失望至极甚至“反目成仇”下，范炜焱还是毅然决然地从爱马仕辞了职，“深藏功与名”。
为什么离开爱马仕？ 爱马仕为范炜焱带来了什么？ 荣耀？ 是在全球奢侈品巨头工作经验的职业滋养？
是毒药。 是“深受其害”。
进入爱马仕，便如同置身于一个强大而严密的文化体系之中，简言之，就是被洗了脑，范炜焱完全打开了自己，接受来自爱马仕的一切，却没有了自己，长久来说，职业生涯便也就这样了。 看似辉煌，却不是范炜焱想要的自己。
诚然，爱马仕拥有令人赞叹的远见和格局，它能把和当时艺术家合作的作品“雪藏”几十年之久，及至艺术家早已过世，其艺术地位早被历史盖棺定论，这时候爱马仕悄然推出该艺术家的合作产品，便必然在全球奢侈品圈引起巨大反响。
在爱马仕的工作经历，带给了范炜焱巨大的震撼，“毒药”来形容，足见其对范炜焱的影响之深。 至于离开爱马仕后屡走的几次弯路，则足见“毒药”的毒性之大。
在爱马仕的涉猎之广，眼界之宽，使得范炜焱的“心”很大，什么都想尝试一下，然而殊不知，在爱马仕呈现在他案头的材料，已经是经过许多道工序的半成品，比如内蒙古的羊绒，他只知其产于内蒙古，在荷兰进行了后处理的工艺，但加工工厂信息、原材料机构鉴定流程等他概莫能知。
以设计驱动产品的迭代，塑造产品的当代性，这个思路当然很正确，范炜焱做得也很成功。 然而当他想做一件紫檀家具的时候，面对木料，他一时分不清小叶紫檀和大叶紫檀，当他终于做出了“紫檀”的家具，并且还凭借优秀的设计参加了一个全国性的展览，却被专业人士指出那是血檀。 当他很得意地雕出一套“和田玉”的作品时，却被告知材料连青海料和俄料都不是，而是改过的更便宜、地位更低的岫玉。 当他想要做一件“很轻”的漆艺作品时，在展会上被发现是用雪弗板作为材料的，连软木都不是。
种种“不幸”的遭遇，让范炜焱面临再一次否定自己，重新定位，重新出发。
否定之否定
事实上，他也这样做了。 不能再继续受爱马仕的“毒害”，不能面面俱到什么都做了。 想起一件事，让他知道了自己该做什么。 不泥古，是第一重否定，不欧化，是第二否定，否定之否定之后，是什么？
06 年，范炜焱在法国米鲁兹面料博物馆的库房里上课的时候，老师拿出一块面料给范炜焱看，那是清朝皇帝龙袍完工后剩下的一块边角料，一片龙袍的下摆，花纹精美，色彩饱满，工艺精湛。
是缂丝。
已有两千余年历史的缂丝是中国最顶级的织造技艺，缂丝画是宋朝皇室的秘室珍藏，缂丝龙袍是明清帝后的重要服饰。 因为稀缺和珍贵，缂丝成为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
苏州是中国唯一拥有规模化产业的城市，目前拥有 200 人左右的从业者，其中包括数位被国家认定为非物质文化遗产技艺传承人的织造大师。
不泥古，并不是忘古，世间所有的知识，都离不开传承二字。 建立在传承基础上的手艺，赋予其当下性，往往能开出更绚烂的花。 中国有两个国粹，其造就的两个名词响彻全球，那就是 china（瓷）和 silk（丝）。
如果说中国传统文化当中， 有什么是最不可丢弃的，那一定是中国精神。 更具体一点，范炜焱要做的，就是蕴含当代语言的、具有中国精神的作品。 巴黎人是骄傲的，这种骄傲源自他们对自己的文化热爱且自信。 中国人也是骄的，这样骄傲，源自我们对自己文化的热爱，对蕴藏其中之
精神的自信。
缂丝精致的织造过程， 是超脱于画稿的美妙呈现，有“织中之圣”的盛名。 在平纹织布机上安好经线，在经线下衬好画稿或书稿，然后用毛笔将图案描绘在经线上，再分别用长约 10 厘米、装有各色丝线的舟形小梭依图案用“通经断纬”的方法分块缂织。 如此一来，织物上的花纹、色块之间便会形成一些镂痕，美感天成。
那时候帝王的袍料用捻金线织龙， 用五彩丝线织八宝、流云，色彩富丽堂皇，金碧辉煌。 缂丝是有生命力的，这种生命力源自于它本身所蕴涵着的文化，更源于当今的传承保护，它能够在 200 多名工匠手中梭子的往返中织造另一个传奇。
从 2008 开始研究缂丝，到 2013 年全面聚焦于缂丝技艺，范炜焱用时 5 年。 从 2008 年到 2016 年，范炜焱蛰伏了8 年时间。 2016，对范炜焱而言是一个特殊的年份。
意大利米兰国际家具展始于 1961 年，是全球建筑、室内、家具、服饰、配饰、灯具设计的“风向标”。 2015 年 11 月4 日，米展组委会公布，从 1 万多个报名者中选出的 98 家设计单位拿到了 2016 年米兰青年明日之星沙龙展 （米展之核心单元）的入场券。 范炜焱便是 4 位中国入选者中的一位，也是江苏省唯一入选的设计师。
范炜焱对第一次参加米展可谓志得意满， 踌躇满志，他做了极其充分的准备，精选的参展作品极大地淡化了商业的元素，从而凸显了它们的设计性。 此举，也赢得了展方的热情与关注，在其官方杂志上，给了范炜焱的缂丝休闲椅半个版面的篇幅。 在一众几乎都是“金属+玻璃或塑料”的前卫设计中，造型简洁、缂丝面料、似有温度的休闲椅给展会组委会留下深刻的印象。 然而，并没什么用。 范炜焱是
冲着获奖来的，在颁奖的现场他垫着脚尖往里张望最终也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
可第二年，来自米展官方的一个邀请邮件让范炜焱获得了“免试”参展的机会。 然而，范炜焱依然认为他的没获奖是来自于西方世界对中国文化的偏见，这一次虽然决定继续参展，却没有特别的重视，他抱着“带货”的心态挑选了一组商业元素浓一些的展品前往米兰。
命运就是在你最不经意的时候为你兑现你努力的回报。 范炜焱甚至都没有前往颁奖的现场，浑然不知道自己获得了“青年明日之星沙龙展”的评审会特别奖，并且他是办展以来第四个获奖的中国大陆设计师。 接着，络绎不绝的观众拥到范炜焱的展位，观看他获奖的作品，具有更浓郁中国风的“织云叠山”落地台灯。 最后，组委会主席也亲自来到他的展位，为他补办了颁奖典礼。
2018 年，范炜焱带着获奖者的光环受邀第三次参加米展沙龙展，这一次，组委会给了他最核心的位置和最大的面积。 他成为唯一连续三年参加米展沙龙展的中国设计师，他创作的 KE 系列作品以客厅、书房及起居室三个空间为主，以传统明式家具为创意原点，结合当代家居需求，巧妙地将缂丝与硬木家具结合，在视觉和功能上给人全新的美学体验，受到了广泛好评。 不仅如此，范炜焱还引入植物染的元素，在传承纯手工缂丝技艺的同时，以植物染技艺表达了制作产品时对环境的友好与尊重，通过回收提取不同植物的汁液，以环保的原生态手法进行色彩创作，令作
品更健康。
再一次发明
“睹物如闻曲，触之如拈花。 虽由人作，宛若天开。 ”用以形容范炜焱独创的茉莉缂。“茉莉缂”的缂织手法，依江苏民歌《茉莉花》韵律而行，丝线纹样变化合着乐曲旋律节奏，织造剪裁纯手工完成，看似统一，细品纹样，却无一雷同。 以茉莉缂制成的包袋，无论大方还是婉约，总见主人的情致所在，令充满温度的手工技艺与现代设计相生共荣，如出岫之云，与人如影
随形。
以茉莉缂创作之“岫”系列缂丝皮质包，丝与皮的融合，需要对两种材质恰到好处的理解，是一个优雅故事的定格。 外部皮料选用了浅色植鞣革，植物染料与真丝结合可谓唱和之作，更神奇的是它会与岁月相融，产生奇妙的色变，越发醇厚端庄，如旧时月色。 包内部分选用进口羊皮，柔软舒适，更好地保护收纳之物。
而明式家具与古老缂丝的牵手， 则是缂丝软化硬木、令其充满亲近与温度的成功创新。 使用刺猬紫檀的缂丝屏风“瑞云峰”，撷取苏州古典园林和赏石文化之灵感，造型圆润通灵，似乎信手拈来的峰峦以缂丝表现，也是另一种风味的瘦、透、漏、皱；在“瑞云峰”后品茗小聚，也因此有了些山间茶竂的野趣况味。
而休闲椅“云上的日子”则突破了缂丝的轻盈薄透，在通经断纬、双面可观的核心技艺加持下，沉稳厚重的缂丝面料“解放”而出，拓宽了使用领域。 首度在米兰国际家具展“沙龙展”亮相时，这种榫卯结构的中国硬木家具和耀眼夺目的纯手工缂丝的结合， 让见惯了实木和真丝的意大利人赞不绝口。
看完以上两个案例，有没有觉得，范作里的缂丝，和传统意义的缂丝，已经不一样了？
传统的缂丝，是单方的，龙袍便是龙袍，围巾便是围巾。上世纪 80 年代“缂风”大盛的时候，苏州万余名缂丝从业者制作的产品，几乎全部是用来出口日本的，然而，和服便是和服，腰带便是腰带。 范炜焱手中的缂丝作品，却是复方的，尽管，缂丝算是主要成分，但是配方也都是大有来头，皮革、紫
檀，俱是各自领域当家花旦。
产品导向、设计赋能，打造传统工艺的当下性最给力的两大杀招，范炜焱都使用了，而且驾轻就熟，效果非凡。 然而，岂止于此？ 时代的进步，科技的发展，层出不穷的新科技、新工艺、新表达，不拿过来用一用，岂非太可惜！ 如果把考量切换到工艺及现代纺织品的角度，那么就需要全面考虑材料的
多元特性（如坚韧、挺刮、可塑等）、生产工艺的标准化等诸多方面的迭代，用现代科学手段去激活古老的手艺，才能赋予其各种可能性。
缂丝之所以为缂丝，其通经断纬的核心编织技法是不能变的，变了就不是缂丝了。 然而，材料是可以变的呀！ 将丝绸与金属丝线混合，就可以让柔软的丝绸拥有“记忆”，轻松可塑，这种创新型面料甚至比皮革更耐磨——于是便有了能随物赋形的落地灯 “织云叠山”； 将现代纳米技术和丝绸相结合，松软的布料也可以防水；将通经断纬，双面可观的特性保留，再创造改良，便有了异色异料异底的纹案；一款高硬度高强度的单丝，却比寻常丝线更细、韧性更强，于是便有了用缂丝面料支撑的休闲椅“云上的日子”。
为了表现黄公望的《溪山雨意图》的恬淡飘逸和山色空濛、烟雨氤氲的水墨意境，需要极致的细腻、层层的渲染，而纯色的丝线无论怎么叠加难以达到良好的渐变效果， 为此，范炜焱索性探索了一根丝线上的丰富变化，即单根丝线的渐变，这也就意味着原本色彩差别就小的丝线分类开始急剧增多，工作室最后统计的数量已达数千种之多。
于是，缂丝版《溪山雨意图》横空出世。再一次出发Kè 之家，全然不是传统手工艺销售场所的样子，具有设计感的装饰风格、简约大气的的内部陈列、精致考究贵族气质， 让很多人十分期许一个中国人自己的奢侈品牌的诞生，一个中国风爱马仕的耀世登场。 范炜焱说：“打造一个中国人自己的奢侈品品牌，需要时间的积累，就如时间赋予缂丝生命一样，不可能一蹴而就的。 范炜焱想放慢脚步，依旧踏实前行。
今年米兰国际家具展又向范炜焱发来了邀请，他可以成为连续四年参加米展沙龙展的第一人甚至再一次获奖。 然而他拒绝了，他是拒绝米展邀请的世界第一人。 米展非我所欲也。
他将再一次出发，只为一件事。
今年，范炜焱带着苏州大学艺术学院的师生们来到重庆酉阳，一个被大山隔绝的村落，他们在那里度过了半个月的时间，看到了苗绣，柚子龟，西兰卡普，银器……这些散落于中国民间的传统手艺，已处于岌岌可危的境地，范炜焱和学生们在尊重当地文化的基础上“取其意，去其形”，用设计为传
统手工艺匠人们寻找着新的方向。
那一次，范炜焱找到了一种不同于参展、获奖、制造产品、万众追捧的快乐。 同时，来自云南、贵州、四川等遥远山区的更多邀请让他无法拒绝，跟钱无关，却更重要，也更是他想做的。 让每一件散落蒙尘的珍宝重新释放光芒，那里面蕴含的不才是他苦苦追寻的中国精神吗？
法国人有法国人的骄傲，意大利人有意大利的骄傲，中国人自有中国人的骄傲。中国人的骄傲在哪里？
范炜焱的目光，从长江下游的繁华都市，溯江而上，越万水，直达千山之外。
文/且久者 潘心洁
摄/潘心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