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迢迢路
发布:2024-08-29 15:18 来源:长三角时讯
文 / 叶荣荣
似乎是千年的跋涉之遥倦怠了身心,徽州的古老村落愿意藏在山的深闺静默处世。春的信使,一时竟也难以寻到它们的身影,焦急茫然,眼看就要怅然而归。
它们究竟走过了什么样的路,又将走向何方?春的节奏一拍紧似一拍,催促我内心的疑问,即刻启程,合着春的脚步去寻一寻灵山的路。
世上不能没有路。路,是来的方向,去的希望。
一束粗壮结实的腰巾往半空一抛,落在了灵金山和丰山的脊背。从蜀源和呈坎起步,盘曲迂旋,历经十八道弯,在灵山村口集结,谓之通灵古道。1200多年前,灵山村的方氏先祖历经何种艰辛攀越了重山,难知其详。群山莽莽,山道漫漫,他们走得该有多艰难,但是又有多坚定。
这是一条生生不息的生命旅途。大山的围困,荆棘的布阵,巨石的拦堵都抵不过精神的不屈。开拓、攀援、迂回、向前,不折不挠,在山的绝壁处呐喊,在风的呼啸中前行。一条通灵古道,就是一部鲜活的灵山过往书篇。古道里,你需要屏息着走,有缕缕暗香,从书篇里袅袅浮动,循循而来。
明代开国功臣李善长的朗朗诵读清晰可闻,三朝重臣许国的讲学声也未走远,郑板桥在灵金寺板壁上的留墨蜻蜓纤毫可见。夕阳下,“悟石”怀抱着智者的思想遗存深沉得如一尊雕塑。苍莽的灵金寺,历经几多风雨不移其志,坚贞地守护一代又一代灵山人对安宁和兴旺的祈盼。长袖晃动,身影飘飘,明代翰林方英、新安医学名家方有执、博学之士方祖、方严、史志名家方信、徽州朴学大家方炬恍如重生,风采奕奕,瞳瞳生辉,一袭背影映日月。
往身影来处寻觅,灵金溪用潺潺之声第一个作出回应。它弹奏着天籁一样动听的清灵音符,从灵金山麓汩汩而出,逶迤向东,婀娜着身姿款款而来。
无水则不居,灵山群山环伺,必有清泉潺湲。灵山的先祖察见了祥云,却是奔着灵金溪而来。灵金溪的灵动,滋养了烟火绵延、人丁兴旺宛如凤凰展翅的灵山。古朴通达的灵阳桥跨溪而立,天尊阁、五福庙、翰苑坊紧随其侧,合力营造独具一格的水口,为灵山孕育繁茂的胜景。灵山与水的亲密让人惊讶,连街道都以水为名,是一条“水”路。
青石板泛着铮亮的光,路石、埠石、桥石,一条条、一块块、一列列,纵横交织,伸向民居、田园、竹海、群山,生长成灵山的筋骨,背负起千年的梦。溯溪而上,灯笼彤彤,店幡飞舞。青石板是灵山的步履,醇厚的酒酿,则是灵山轻盈的呼吸。深吸一口,芬芳自来,身未动,心也未远,已醉卧在千年光阴里。
思绪遇见了酒香,如同脱了线绳的风筝,在山谷间如蜂蝶般急速纷飞曳舞。只有粉墙黛瓦花格窗才能将它们唤回,拴上厚重的记忆,须臾间就丰厚如白髯长者,恬静如小桥流水,古树闲鸭,再也不愿离开这方淡然。我惊叹,灵山的水街竟是那么悠长,可以容纳一颗心的遨游。
暖心的路,醉人的路,回归的路。我见游人漫足,含笑不语,渐渐走进了灵山的深处。
拐进一条小巷,民居似乎没有尽头。灵山在考验我的耐心,我在找寻走出灵山的路。时间的滴答与脚步的踢踏同频共舞,我坚定地朝前走。不觉间,一幢崭新的徽派民居映入眼帘,心跳微微颤动,“浪漫花涧灵阳民宿”赫然醒目。一条油亮亮的黑色飘带依傍在跟前,身披三色彩绸,穿梭在山峦的腰际,这是新时代的通灵古道,灵山的出山路,呈灵潜旅游公路。居高俯瞰,灵山的筋骨紧紧地搂住了黑色飘带,古与今如此亲密,须臾不分。
一束腰巾,一条飘带,在灵金山和丰山上举目相望,时空仿佛交错。
我挺直了身子,顺着迤逦的飘带缓缓而下。远山青黛,层林叠绿,鸟儿不时一声啁啾,打破山野的寂静。
蜀源和呈坎古村就在飘带的前方,大山阻隔,彼此却能感受同步的心跳。一只巨笔,将山川、河流、原野、村落蘸墨,一幅大灵山国家旅游度假区的擘画蓝图在煦日暖风下徐徐渲染,让你有充足的好奇期待,它们将会焕发怎样的秀丽与多姿?
这又是一条路,荡漾在每一个灵山人心里的梦想之路。
明代的千亩梯田,漫山遍野的油菜花儿星黄点点,像是铆足了劲,要呈现最动人的灿黄。春的信使悄悄包围了大灵山,正在精心酝酿一场盛大的花事,在某一刻,出其不意献给它满怀的芬芳。
灵山条条路,灵山迢迢路。每一条路,都奉献给了迢迢的远方。那里,诗意蓬勃,那里,春光无限。
我发觉,灵山摆脱了心目的遮蔽,吐纳着热烈的气息,正从山的深闺赶来。它要赶赴一场山与海的约会,那是山的伟岸与海的磅礴,在春色人间的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