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小树

　　夜里，读茨威格的人物传记《人类的群星闪耀时》，读得入迷，睡得很晚。早晨，儿子来催，说妹妹、妹夫和我们一起去青西郊野公园。

　　初冬，一路萧瑟，待看到水上森林那满目的赭红色，景色才活泛开。游人不少，排排水杉前都有艳服喧绕。避开了人群，我安静地感受、取景。远远的水面上，一棵孤零零的小树，夹在高大的水杉林间，显得十分弱小，不过，一道阳光落在树上，生机勃勃。怎么回事？快门按下的同时，一首老歌仿佛响起，那是王洁实、谢莉斯的男女声二重唱《校园的早晨》：沿着校园熟悉的小路，清晨来到树下读书，初升的太阳照在脸上，也照着身旁这棵小树。久远得很了。我沉浸在明亮、纯真，也无消沉的1980年代。

　　妹夫端着相机过来。我指着这棵树，扯起这首歌。他略一思忖，说想到了弄堂里的“赤膊弟兄”。改革开放前，他们一帮小鬼头，漫无头绪愁出路，千年不遇我逢辰，恢复高考，得以跳龙门。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新世纪，妹夫英国回来做了外语学院院长；“赤膊弟兄”成了脑外科“一把刀”。那年，父亲脑溢血，亏得妹妹、妹夫找上这把“刀”，他连夜从外地赶来，三下五除二，把父亲一条命从“阎王爷”那儿抢了回来。事后，他跟妹夫抱怨：“侬老丈人骨头真叫硬，开颅弄得我一身汗。”呵呵，赤膊弟兄一身汗，名词与名词搭配，可以的。

　　不知何时儿子也过来了。我跟他说，时势造英雄，连你爷爷也知道他这条命跟时势有关联。儿子若有所思，举起相机，将镜头对准光影里的这棵小树。亲爱的伙伴，亲爱的小树，和我共享阳光雨露，请我们记住这美好时光，直到长成参天大树。（潘修范 文/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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