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中俗事
关于帖,记得上小学时经常带砚台和毛笔上书法课,老师在黑板上讲柳体、颜体的区别,学生在本子上临帖,写得好老师就用朱笔画个圈。不过学书法枯燥乏味,又不理解字与字之间关系,尽管有“每日须临帖”的家训校规,“帖”仅仅是米字格上一横一竖、父亲案头那几页黑底白字的发黄纸片。
再次关注“帖”,是看到淳化阁帖新闻。写字先读帖,古代书法大家的“帖”必须膜拜,所谓“读”非“诵”而是“眼观”;“读帖”要功力,读不懂笔画神韵可以读读帖中意趣。比如《兰亭序》中“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的飘逸、《前后赤壁赋》里“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的辽阔;故“帖”有世事万千自然纷呈博大。
台北故宫有出于北宋书法家蔡襄的“脚气帖”,看帖名就让人忍俊不禁。“仆自四月以来,辄得脚气发肿,入秋乃减,所以不辞北行,然于湖山佳致未忘耳。三衢蒙书,无便,不时还答,惭惕惭惕。此月四日交印,望日当行,襄又上。”大概是四月以来一直为脚气所困,到秋天会减轻所以趁早北行,虽然湖光山色俱佳但未有忘记,云云。蔡襄乃北宋时“红顶”书法家并精通茶学,朝廷召其回京当高官竟推称“病体至羸,於力不堪其剧任”。
估计古人脚疾普遍且颇受其苦。王羲之有《足下疾苦帖》:足下疾苦,晴便大热,如恒中至不?易可得过夏不?甚忧卿。肯定被折腾得够呛,否则不会“易可得过夏不?”魏晋年间文人雅士以食含铅汞的药丸为时尚,服后燥热发痒大冬天光着身子在外游荡。所以“赤膊兄弟”的“竹林七贤”身体都弱,“二王”羲之、献之父子也莫能外。上博《鸭头丸帖》据说是王献之存世唯一真迹,“鸭头丸,故不佳。明当必集,当与君相见。”郎中依医书用“鸭头丸”主治“水肿,面赤烦渴,面目肢体悉肿,腹胀喘急,小便涩少”。大概某人服过后感到效果不好,王献之亦同感;约此人明日聚时切磋。他的另一名帖《地黄汤帖》说得也是药。
堂堂博物馆,自是庙堂之高的冰晶之处。然只要书法了得,脚气、鸭头丸都不是问题。其实并非《脚气帖》俗,而是局外俗人仅对此有感。虽然脚气到秋天会有消散,医生说此乃“假象”要打“持久战”。所以抹药敷膏时读读“脚气帖”也算与古人神交一番,觉得彼此相距并不遥远。
如今称网上留言为“帖”,不论首倡者何意,确有利文化传承。尽管近千年的淳化阁帖让人隔着玻璃读了又读,网上的“帖”瞬间没了踪影,终究大家知道还有“帖”。(陈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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