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书的美好记忆

发布:2018-10-16 20:04    来源:新民晚报

我的祖父原籍池州殷汇,山清水秀颇有灵气的南方。无论家族或者时代的变迁,世世代代注重的是教养、念书习字,而且从未放弃过对女孩子的教育。

方言中,殷汇人把读书称之为“念书”;意思是读书不能仅止于表面,需要花费心思、有冥想的过程。

见过我的姑祖母,是我祖父同父异母的小妹。据说,她十几岁的时候,一路去了金陵女子学院求学。从殷汇去金陵求学并不容易,当时几个樵夫挑着扁担,女佣陪着,路上周折就是好几天。那是民国时期的事情。颇类似祝英台从上虞奔赴杭州求学的模样。

我念书的习惯始于童年,当时我的祖父还背负着历史反革命的罪名。不仅如此,多少年他都在病中,那是一个缺医少药的年代。当然,即使有优越的医疗资源,就他当时的状况,也没有资格得到救治的。

在老屋,童年时光读书的景象清晰出现在我的梦里。我梦见了那个青瓦白墙的老屋;也不止一次,在我的笔下描写过那个老屋。我其实并不想从梦里醒来。在梦里,我真切地遇到了祖父祖母,他们总是衣着干净和体面,安宁和慈祥的模样,依旧不变的容貌,似乎时光永不会催他们老去。我知道,童年的那些斑斓碎片记忆,早已经是我心里永远盛开着的一片向日葵地。

长辈的压抑我没有感受。街坊邻居总是友好地打着招呼,平素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相互照应着。几乎每天,夕阳西下的时候,总有哥哥的几个同学过来一起在家里温习功课或写写字。祖父甚至工整地写了一本颜真卿的楷书字帖,希望日后子孙后代可以临摹。

家规中,女孩子都理当深居简出的。所以,我在懵懵懂懂中断断续续看过《红楼梦》,也不理解。随着年纪和阅历增长,一次又一次再次翻阅。

曹雪芹不惜笔墨描写女孩子琴棋书画的许多细节,其实是阐述了清代大家族何等重视女孩子的教育。

黛玉刚进贾府时,贾母抱住怜爱的外孙女,一阵落泪怜爱后。贾母立马传话:“请姑娘们都来。今日远客才来,都不必上学去了。”由此可见,贾府的女孩子,平时都有专门读书上学的地方,并没有因为衣食无忧而游手好闲。

贾母接着就问黛玉“念何书?”黛玉道:“只刚念了《四书》。”

黛玉又问姊妹们读何书。贾母道:“读的是什么书,不过是认得两个字,不是睁眼的瞎子罢了!”

其实,满腹诗书才情的黛玉,初次到外祖母家,懂得的是自谦。

“撕扇子作千金一笑,千金难买一笑,几把扇子能值几何?”这些栩栩如生的文字我都不知道品味过多少回了。它取悦的岂止是剧中人?它富足着是一代又一代读者的内心。

我的祖父没有等到平反昭雪的那一天,他根本无法想象国家繁荣昌盛,百姓富足祥和的今天。

良好的念书习惯;无论遭遇怎样的困境委屈,对于知识的孜孜以求;不追逐名利,那才是祖父给予的难能可贵的精神财富。(汪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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